世界足坛,又因为世俱杯“掐”起来了

【来源:虎嗅网】

“太美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当国际足联主席因凡蒂诺拿着新世俱杯的奖杯访问白宫时,特朗普给出了这样的评价。这是典型的特朗普式发言——夸张、直白且绝对化的表达,他在政坛上的空前成就,也说明了这类语言的有效之处。

那么,在体育商业的世界里最有效的是什么?

是金钱。

前段时间,FIFA官方宣布新世俱杯的总奖金池将达到10亿美元,一时间在足球世界里激起了波澜。7场比赛、至高1.25亿美元的收入.....FIFA大手一挥,一举让新世俱杯成为了世界上“含金量”最高的足球锦标赛。

为此,FIFA也得向DAZN道一声谢。氪体此前写过,DAZN花费10亿美金买下了本届世俱杯的转播权,直接完成了FIFA新世俱杯营收目标的一半,也相当于为奖金池出资。

新世俱杯对足球的“好处”,因凡蒂诺说尽了所有赞美之词,其中包括川普式发言:“从来没有一项赛事能让如此多的俱乐部从中受益。”现任FIFA全球发展总监的温格也表示,新世俱杯是“FIFA推动足球运动真正全球化的愿景”。

如果说上述这些对世俱杯的构想、对其影响力的渲染,都是喊口号的话,那么当10亿美元的真金白银砸出去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竖起了耳朵。

但与此同时,在距离世俱杯开赛仅剩两个多月之时,因凡蒂诺和FIFA遇到的麻烦事还没完。

投入产出比最高的足球赛事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古人总结出来的箴言,在足球商业的世界里也不断被验证。

当新世俱杯10亿美元奖金池的新闻出炉之后不久,西媒《Relevo》就发文表示,皇马内部将世俱杯夺冠的优先级提到了最高。为了激励球员,皇马也将发放本赛季最高的一笔激励奖金。

皇马对于世俱杯的重视,不难理解:如果能顺利夺冠,皇马仅靠7场比赛就能获得8762万美元的竞技奖金,再加上超过3500万美元的出场费,皇马能仅通过一届世俱杯就获得超1.25亿美元的收入,达成历史级别的投入产出比。

图源:The Athletic

相对比,本赛季改制后的欧冠总奖金池为26.6亿美元,虽然总额要比新世俱杯多上不少,但共有36支球队瓜分且需要打更多的比赛,例如皇马需要在欧冠至少打满15场比赛才能获得1.35亿的奖金。

更何况,世俱杯的举办地是在全球最大的体育市场——美国。

虽然常被调侃为“足球荒漠”,但美国市场的商业成熟度和毋庸置疑,对于大俱乐部来说,世俱杯相当于正式比赛标签下的美国巡演,对开发美国市场、吸引新球迷、促进营收等层面都有巨大意义。

据悉,如果能在世俱杯夺冠,皇马的营收有望超过12亿美元,创下俱乐部历史。

皇马不是个例。像曼城、拜仁、巴黎圣日耳曼切等具备夺冠实力的大型俱乐部,都在打着跟皇马一样的算盘。而对中小型俱乐部来说,虽然夺冠希望不大,但高额的出场费也足够让他们连连叫好。例如出场费最少的奥克兰城,也能获得360万美元,相当于他们年营收的一半。

图源:The Athletic

除了参赛队伍之外,没有打进世俱杯俱乐部,也有望分一杯羹。

FIFA表示,如果世俱杯的商业收入能达到预期,将会拿出1.5亿至2.5亿美元的资金,分为六大联赛未参赛的俱乐部。

然而在天平的另一端,是对密集赛历不满的球员、教练等个体。

过去几年间,球员对于赛历过密的不满,和俱乐部对更多营收的渴望这两者之间的矛盾,如一团阴云般始终悬挂在世界足坛上,世俱杯相当于往一团火里添了更多柴火。去年10月,国际职业足球运动员协会(FIFPRO)曾向欧盟提出诉讼,反对举办新世俱杯。

但就像绝大多数社会案例一样,企业对于打工人的压榨并不会随后者的意愿而改变。

拜仁当家球星凯恩在最近一次接受采访时表示,虽然他个人并不介意多踢比赛,但“球员们的诉求并没有被重视太多,每个人都想要自己的一份羹、比赛也罢奖金也罢,而球员们必须服从安排继续踢下去。”

作为全世界最大的足球管理机构,FIFA不仅能用钱来给俱乐部“封口”,也能用议程和政策来改变游戏规则。早在去年10月,FIFA就一致通过了一项提案,允许各国足协选择在6月1日至6月10日期间设立一个“特殊注册窗口”。

如今,各大联赛开始先后执行这个提案:前不久,英超官方宣布将新增为期10天的世俱杯转会窗,从6月1日持续至6月10日,为的是能让参加世俱杯的曼城和切尔西在开赛前补充战斗力;此外,意甲和德甲也分别宣布增设世俱杯转会窗。

在世俱杯转会窗官宣之后,社媒上出现了许多球星“短期转会/租借”传闻,让转会期提前热闹了起来,被讨论最多的当属C罗。

由于利雅得胜利未能入选世俱杯且双方合同即将到期,C罗成为了各大传闻的主角,绯闻对象从同联赛的利雅得新月到英超曼城、意甲国际米兰,甚至还传出了C罗考虑加盟迈阿密国际,联手梅西、苏亚雷斯等昔日死敌的离谱传闻。

虽然说这些传闻毫无根据且操作难度极大,但背后也说明了世俱杯作为本年度最大的体育赛事,对球星、球迷都具备一定的吸引力,毕竟所有人都愿意看到一届星光璀璨的足球赛事。

最终,无论是否会有C罗这种级别的球员会在“世俱杯转会窗”里转会,但这短短10天带来的影响,将不会仅限于世俱杯。

还不能高兴太早

虽然离开幕只剩下2个月的时间,但世俱杯还有一个球队席位没有确定。

3月21日,FIFA宣布墨西哥联赛球队莱昂被踢出世俱杯,原因是他们违反了多俱乐部所有制的相关条款。

莱昂与另一支参加世俱杯的墨西哥联赛球队帕丘卡,同属于帕丘卡集团。FIFA表示:“经过一系列的审查和取证之后,裁定帕丘卡和莱昂俱乐部未能满足多俱乐部所有权的相关标准。”

这件事的起因,源于另一支球队的“告状”。

去年11月,同处中北美洲及加勒比赛区的哥斯达黎加俱乐部——阿拉胡埃伦斯体育,觉得自己作为30次哥斯达黎加甲级联赛冠军、2023年中美洲杯冠军,理应获得参赛资格,于是就向FIFA提出了申诉。

经过近四个月的审查,莱昂俱乐部成为了遭殃的那一个。至于为什么不是同样违反多俱乐部审查的帕丘卡,FIFA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在莱昂阵中,有一位大家都熟悉的球星“J罗”哈梅斯·罗德里格斯。在莱昂被除名后,J罗在媒体上发声表示这个决定一点都不公平:“这会给足球留下污点”;其队友安德烈斯·瓜尔达多措辞更加强烈:“那些举手争取替代我们参赛资格的球队应该感到羞耻。如果有人做错了事情,那就是国际足联。墨西哥的多俱乐部所有制已经存在很多年了,而国际足联仍然允许我们参赛。”

对于莱昂队被除名的结果,帕丘卡集团已经上诉至国际体育仲裁法庭(CAS)。截止到目前为止,莱昂队参与世俱杯的命运仍悬而未决,因凡蒂诺表示“我们需要关注CAS审理日期,毕竟我们在其中并无决策权。但在我看来,最终裁决应当在四月底或五月初作出。”

与此同时,FIFA也在筹备预案,考虑在美职联洛杉矶FC和墨超美洲俱乐部之间举办一场附加赛,决出世俱杯最后一席。对于这样的一件事,可以从两方面来看:一方面,用场上表现来决出席位是最体育的方式,另一方面,球员要踢的比赛又多了一场。

球队席位问题,并不是世俱杯遇到的唯一困难。

除了不断传出的球票滞销、降价之外,由于担心在英国本土的曝光度,BBC和ITV已拒绝转播今夏的世俱杯。

FIFA内部计划的10家赞助商目标,至今也才完成了4家,包括海信、可口可乐、美国银行和百威英博。FIFA为首届新世俱杯锚定的20亿美元收入最终是否能完成,还需要“金牌销售”因凡蒂诺再加把劲。

煽动翅膀的新世俱杯,和背后的蝴蝶效应

虽然笼罩着新世俱杯的疑问还有很多,但不可否认的是,世俱杯就是2025年最大的一项体育赛事。如果能够成功举办且取得应有效果,对足球世界也有许多潜在的深远影响。

往小了说,世俱杯会彻底改变因凡蒂诺作为FIFA主席的遗产。目前,男足世界杯是FIFA近乎所有的收入来源,首届新世俱杯如果能完成“开门红”,那么世俱杯在未来有望成为FIFA的另一个赚钱机器,打破他们对世界杯的过度依赖。

除了钱之外,FIFA也想通过将世俱杯打造的影响力,来对标欧冠联赛,把最具影响力的俱乐部赛事抢到自己手上,以新的优质资产积累新的话语权——而当一切尘埃落定,因凡蒂诺前面的定语可能会变成“史上最伟大的国际足联主席”。

往大了说,另一个具备潜在影响的两件事,已经陆续发生:一是转会窗,再是俱乐部所有权。前者在上文已经提起,各大联赛为世俱杯破例开窗,尽管只有短短10天,但对整个转会市场生态的影响不可忽略。

眼前就有一个很有可能发生的大型案例——皇马免签阿诺德。这笔已经几乎板上钉钉的转会,如果没有世俱杯提前开窗,只可能在6月30日之后发生。但现在皇马和利物浦有机会上桌谈判,让阿诺德提前到皇马报到,赶上世俱杯。

当然我们也可以说,世俱杯只是四年一届,每四年开一次窗并不会有太大影响。但当一个先例出现并取得成功时,各个利益方会重新思考整个环节。

除了转会窗之外,另一个深远影响可能出现在集团多俱乐部所有权上。当今足坛最重要的趋势之一,是多俱乐部所有权模式的兴起,即由同一集团持有多家俱乐部的股权。

截至2022年底,全球有180多家俱乐部属于多俱乐部投资架构的一员,共涉及6500名球员——这几乎是2018年前的2倍、2012年的5倍。

图源:橘猫看球

随着这个趋势的兴起,关于利益冲突的讨论也逐渐变多。例如同属城市足球集团的曼城和赫罗纳,同时出现在欧冠赛场时,是否涉及到了利益冲突问题。关于此问题,此前没有出现过典型其具备参考意义的大型案例,直到本届世俱杯。

把莱昂踢出世俱杯,是FIFA对多俱乐部所有权的一次管辖。无论他们的动机是什么,但至少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更重要的是,这个案件将会在国际体育仲裁法庭上受理,最终结果很可能为未来多集团所有权模式的纠纷提供可参考的先例。

最后,各位读者可以发散思维想一想,世俱杯的成功是会加快还是减缓“欧超式”赛事的诞生?

乍一看,世俱杯和欧超并无关系,但其核心逻辑和源头其实相通,都是对现有利益分配体系的不满。世俱杯虽然囊括了许多“弱势”俱乐部且给他们分配了不少财富,但核心还是秉持着强者通吃的理念,从基于影响力的出场费到价值7000万美元的决赛,都是在满足头部俱乐部的需求。

从2019年首次官宣到2025年即将举办,离新世俱杯开打只剩68天时间。

这是一项承载了太多意义的赛事,其中有FIFA对话语权的渴望、因凡蒂诺对权力的追求、俱乐部利益的再分配......正如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的翅膀能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在美国为期一个月的新世俱杯,也有望对世界足坛产生深远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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