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虎嗅网】
美国股市与美国总统特朗普的“蜜月期”在本周遭遇重大挫折。
受特朗普关税政策的影响,美国经济衰退的风险上升,引发市场严重担忧。当地时间3月10日,美股出现2025年以来最严重的单日跌幅。美股三大指数全线大跌,其中纳斯达克指数下跌4%,标普500指数下滑2.7%,道琼斯指数下跌2.08%。纳斯达克指数的跌幅创下2022年9月以来的最高纪录。投资者警告称,美股可能会进一步下跌,纳斯达克指数存在步入熊市的风险。
在3月9日播出的新闻节目采访中,特朗普被问及经济衰退的可能性,他回应说:“我不喜欢预测衰退,但当前经济正处于过渡期。”这一表态被市场解读为未能排除美国经济衰退的可能性。美国财政部长贝森特近日也有类似表态,他表示,随着特朗普政府削减政府开支,转向推动私人开支,美国经济将经历一段调整期。
从2022年10月开始,美国股市开始了新一轮牛市。而上一个长达11年的牛市终结在2020年。约翰·戈登是美国经济历史学家,他在关于华尔街历史的著作《伟大的博弈:华尔街金融帝国的崛起》中写道,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牛市终究会结束。
在近日接受《财经》专访时,戈登说:“所有的牛市都会结束,所有的熊市也都会结束,只是要找出它们什么时候结束的时间要困难得多。”在戈登看来,我们正处在一个非常独特的时期,技术进步如此之快,新的投资机会不断出现。但当新技术出现时,市场会变得疯狂,然后出现泡沫。而只有在泡沫破裂以后,人们回过头看时,才会意识到那是泡沫。
美国科技公司在这一轮牛市中表现抢眼,尤其是以谷歌母公司Alphabet、亚马逊、苹果、脸书母公司Meta、微软、英伟达和特斯拉为代表的“美股七雄”(Magnificent Seven),它们带动美国股市一路走高。对于美国科技公司的成功,戈登认为美国开放和欢迎创新的环境为科技公司的成功创造了条件。与美国相比,欧洲的过度监管则导致欧洲科技公司的发展落后于美国。
今年80岁的戈登仍在写作。他保持着旺盛的精力,在每个工作日早上七点半准时出现在办公室,直到下午五点离开。戈登对人工智能在内的新技术发展感到乐观,认为这是一个令人兴奋的时代,尽管以写作为生的他对人工智能可以替人类写作这件事情感到有点恐惧。
一、技术是如此崭新
《财经》:在经历有史以来持续时间最长的一轮牛市之后,美国正在经历新一轮的牛市。你在《伟大的博弈》里写道,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那就是牛市终究会结束。我们什么时候会看到这轮牛市的终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历史告诉我们什么?
戈登:我希望我能确切地预测牛市的结束。如果我能做到这一点,我就能赚很多钱,但我没有办法预测。的确,所有的牛市都会结束,所有的熊市也都会结束,只是要找出它们什么时候结束的时间要困难得多。我们处在一个非常独特的情况,这在市场历史上前所未有,技术进步如此之快,新的投资机会不断出现。当前的牛市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但究竟会持续多长时间,我也不知道。
《财经》:除了新技术带来的机会,你认为当前牛市还有哪些主要驱动力?
戈登:有一件事肯定会推动牛市,那就是在过去六七十年里,世界变得更加富有。《福布斯》杂志在1982年第一次发布美国400富豪榜时,你需要8200万美元才能跻身400位最富有的美国人之列,那大概相当于今天的2.5亿美元。但如今你需要25亿美元才能进入这个榜单。
过去40年创造了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财富,这成为当前牛市的驱动因素。这些巨大的、新的资金池必须以某种方式进行投资。它们被投资于新的股票、旧的股票、房地产或其他股票。财富的增长推动了市场的增长。
再加上技术是如此崭新。从前当我想往纽约以外的地方打电话时,需要一个接线员来帮我。而现在,我们可以通过视频展开对话。放在上世纪,放在20世纪50年代,这像是一个白日梦。世界变得更小了。现在从纽约到北京只需要12个小时,而在1950年,这趟旅行可能需要花费三周时间。过去你得是个有钱人才能负担得起去欧洲度假,但现在每天都有数百万人飞越大西洋。这是一个非常令人兴奋的时代,拥有过去梦想不到的新技术。
《财经》:有什么是你特别感兴趣的技术吗?
戈登:人工智能是一件大事。我希望我在一年半前投资了英伟达。我还没怎么探索人工智能到底可以做什么,但有点吓人的是,我的一生都以写作为生,而现在电脑可以替你写作。再比如iPhone,我既可以在家里使用,也可以在珠穆朗玛峰上使用。它不仅仅是一部手机,还是一本字典、一本百科全书和地图册。
《财经》:你能不能也谈谈那些导致市场泡沫和崩盘的共同因素?
戈登:当你拥有一项新技术时,市场会变得有点疯狂,投资过度,然后出现泡沫,这是常有的事。1927年,查尔斯·林德伯格首次独自飞越大西洋,全世界都为之疯狂。航空公司的股票直线上升,但当时还没有一家航空公司执行过航班,它们还只是一张纸,不是真正的公司。
一家叫做海岸航空的公司,它其实是一家铁路公司,只是因为起了一个富有想象力的名字,股票就在一周之内翻了三倍。这样荒谬的事情发生过,但它们总会回到现实。如果某种形式的投资突然变得非常流行,或者一只股票变得非常热门,不投资可能是一个好主意。你必须在股票变热之前投资,人们就是靠这样发财的。当然,这也是棘手的地方。
《财经》:如今美国股票市场高度集中,70%的经济利润来自标普500指数排名前十的公司。为什么会这样?我们应该担心市场的过度集中吗?
戈登:因为科技公司的利润通常非常高。微软的利润超过了总收入的一半,能做到这样很了不起。如果超市能实现利润占总收入的3%,已经会很高兴了。
利润之所以非常集中是因为一小部分公司的利润与它们的总收入相比非常高。技术公司通常不需要大规模的资本投资。建造一家钢铁厂是非常昂贵的,而建设一家科技公司,所需要的只是一些桌子、灯和电脑。那些不是资本密集型的生意通常更容易产生利润。
《财经》:你如何看待“美股七雄”的崛起?你有特别关注其中哪个公司吗?
戈登:“美股七雄”确实很强,它们是盈利的引擎。我前几天看到一张图表,它展示了过去50年里成立的美国科技公司,每个公司为一个圆圈,圆圈大小代表市场价值的大小。美国公司的圆圈很大,而欧洲科技公司的圆圈则很小。欧洲表现不佳的原因在于监管过度,没有十几位部长的表态,什么都做不了。而美国则更加开放,美国经济比欧洲经济要更敢冒险。这是“美股七雄”表现如此出色的原因,我们欢迎创新,而在欧洲,政府喜欢管理一切。
《财经》:除了更少监管,还有什么原因带来了美国科技公司的成功?
戈登: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人们来到这里,希望找到更好的生活。这样做是需要冒风险的,因为他们不得不和熟悉的人说再见。在早期,他们需要登上一艘小船,冒着倾覆的危险。他们不得不学习一门新的语言。但他们会说,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会拥有更好的生活。所以他们是冒险者。今天的美国人正是这些冒险者的后代。承担风险是经济运行的方式。在美国,我们非常倾向于这样做;而在欧洲,他们要谨慎得多。
《财经》:你的书里写到18世纪的运河热潮和19世纪的铁路狂潮,但繁荣过后,随之而来的是萧条。对于今天的人工智能投资者而言,他们可以从中吸取哪些教训?
戈登:只有在泡沫破裂以后,当人们回头看时,他们才会意识到那是泡沫。
1929年,当美国经济开始降温的时候,华尔街并没有降温。那年夏天,华尔街的股票一直在涨。华尔街有许多专业人士对此感到担忧并退出了市场。有一个著名的故事是关于投资者伯纳德·巴鲁克的。1929年的夏天,他来找他最喜欢的擦鞋童擦鞋。当时有三四个鞋童在那里,所有人都在谈论股票。等他擦完鞋回到办公室后,伯纳德·巴鲁克告诉手下把股票都卖了。当擦鞋童都在谈论股市的时候,是时候退出了。他是对的。
二、市场如何消化特朗普带来的不确定性
《财经》:德国下任总理默茨近日在接受采访时说,他非常担心欧盟正在迈向另一场金融危机,因为欧洲政府背负了太多债务。你对欧盟或者美国有这样类似的担心吗?
戈登:我对欧盟不是很确定,我非常担心美国。美国在2000年的国债约为5万亿美元,今天则已经高达36万亿美元。我们没有经历一场伟大的战争,也没有经历一场大萧条,为什么还要耗费巨额赤字?原因在于在华府。这是很严重的问题,因为即使是美国这样富有和多产的国家,它的信贷也是有限额的。普通人知道自己的信用额度,因为信用卡公司会设定。但主权国家不知道它们的信用上限,当人们突然间不再购买它们的债券,事情就会变得糟糕。
除非美国控制联邦预算,否则总有一天要面临清算。日本的国债已经相当于其GDP(国内生产总值)的三倍,但日本文化与美国有很大不同。我认为市场对特朗普当选总统反应积极的原因之一在于,他比民主党候选人更有可能在这方面做些什么。
如果哪个公司像美国政府这样管理账簿,它的管理层都得进监狱。但这种事情在民主国家一直都在发生,这是民主的弱点之一。
《财经》:但特朗普同时还要减税,联邦政府能够做到削减赤字、控制预算吗?
戈登:到了一定程度,市场会说,你借了太多的钱,要是还想再借更多,你得支付高额利息。国家债务的利息已经超过国防预算,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甚至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也没有过,当时美国的债务达到GDP的106%。我非常担心债务问题。如果我们继续这样下去,虽然不会是在明天,但总有一天,我们会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一无所有。
《财经》:我们在最近几天看到了自特朗普当选以来最糟糕的交易日,原因之一是出于对关税的担忧。美国对它的三个最大贸易伙伴发起了贸易战,市场接下来会如何做出反应?
戈登:理论上,我是反对关税的,因为关税阻碍了公平贸易。在一个完美的世界里,产品应该在那些有比较优势的国家生产。在过去几天,我们看到特朗普对墨西哥和加拿大宣布征收关税,然后他又说没关系,可以等一个月,看能从墨西哥人和加拿大人那里得到什么。
有些关税是必要的,比如一个大国需要拥有国内的钢铁工业,不能冒险只从国外进口钢铁,因为这可能会被禁止。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关税来保护钢铁产业或者飞机制造业。我认为特朗普是天生的谈判家,他喜欢做交易。这正是他现在所做的,我们要看结果如何。
经历二战之后的美国变得强大。其他大国比如德国和日本是一片废墟,法国、英国、苏联和中国则元气大伤,美国却几乎毫发无伤。
1945年美国的GDP占世界的70%,1945年的美国海军比世界上其他所有海军加起来的规模还要大。美国可以非常慷慨,因为我们在某种程度上是世界上唯一富裕的国家。我们一直表现得很慷慨,当其他国家已经复苏,我们不应该再那么慷慨时也没有停过,现在是时候让其他国家支付公平份额了。
《财经》:你认为对钢铁征收关税是必要的,有哪些产品你认为是不应该征收关税的吗?
戈登:美国在19世纪征收的关税极高,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美国的工业刚起步,我们刚刚成为一个工业强国,我们需要在与外国的竞争中保护这些效率较低的国内公司,否则它们就会倒闭;关税也为联邦政府提供了大量盈余来偿还内战的债务,这些债务的规模相当大。到了1900年,我们不再是一个还在学习如何工业化的国家,我们成为了世界上最大的工业强国。当时美国向英国和德国出口钢铁,尽管钢铁行业是英国在1857年发展起来的。彼时的我们已经不再需要关税,但在政治上却很难摆脱它。
民主是一件复杂的事情。1930年通过的《斯穆特-霍利关税法案》对世界是一场灾难。当我们提高关税时,其他国家也提高了关税,国际贸易崩溃了。美国在二战后领导了降低关税的运动,使得1945年之后的贸易急剧增长。20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之一是集装箱,它使得国际航运的成本减少了六七成。
我为什么原则上反对关税,因为关税阻碍了贸易,而贸易越多,越能创造财富,这便是展开交易的原因,因为双方都觉得交易后的自己比交易前过得更好。换句话说,双方都变得更富有。
《财经》:《斯穆特-霍利关税法案》虽然不是导致那场大萧条的罪魁祸首,但的确使美国经济雪上加霜。
戈登:大萧条几乎可以说是由华府决策一手造成的。在美国股市于1929年崩溃之后,美联储应该降低利率,但它没有。然后是1930年的《斯穆特-霍利关税法案》。1932年,当美国经济和世界经济处在悬崖时,国会又提高了税收。现在回过头来看,这绝对是一件愚蠢的事情。因为这些,我们把一次普通的衰退变成了一场大萧条。
《财经》:特朗普加征关税的举措会导致美国经济衰退吗?
戈登:我认为特朗普加征关税主要不是为了保护美国工业,尽管在某种程度上是这样,他更想要的是公平竞争。在过去七八十年的时间里,美国的关税比其他国家低了很多。
为什么我们买德国车?因为美国对汽车征收的关税只有2.5%。但如果一家美国公司想把汽车卖到德国,德国征收的关税是10%,加上增值税后,税率在30%左右。特朗普说的是,如果我们只收取2.5%的费用,而对方收取30%的费用,这怎么公平?这不公平。如果对方降低关税,我们也会降低我们的关税。我认为他的做法可能奏效,但关税作为一种政治工具是一件事,作为一种经济工具又是另一件事。他所做的是把关税作为政治工具,让其他国家降低关税。
《财经》:在特朗普的第一个任期,美国股市表现强劲,他也把股市的表现归功于自己。但另一方面,特朗普是一个难以预测的人,而市场厌恶不确定性。那么,美国股市是如何消化特朗普带来的不可预测性的?我们会在特朗普的第二个任期继续看到美国股市上扬吗?
戈登:政治领导人总是把好事归功于自己,认为这是因为他们的政治天赋,不仅仅是特朗普这样做。的确,市场厌恶不确定性。但有时候特朗普带来的不确定性是一件好事,因为他想要带来一些改变,他想让事情变得更好,他想实现更好的经济效益。市场喜欢这些,为此它们可以应对一些不确定性。
三、股市的工作是预测未来
《财经》:你认为在华尔街发展成为世界性金融帝国的过程中,有哪些最重要的时刻?
戈登: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结束,华尔街成为占据主导地位的金融力量。而在此之前,伦敦从19世纪初开始一直是头号金融中心。
第一次世界大战对包括英国在内的欧洲国家造成了毁灭性打击。在20世纪20年代,英国的预算有40%用于偿还债务和支付债务利息。这些钱从哪里来呢?他们不得不借钱,从美国借钱。这些钱经由华尔街之手,使得华尔街的金融交易规模超越了伦敦。
《财经》:你在书中提到,在大部分时间里,美国资本市场一直滞后于迅速发展的美国经济,直到20世纪50年代,美国的资本市场才终于反映了实体经济增长的现实。今天我们看到的则是股市增速超过了经济增速。这样的趋势还会继续吗?
戈登:要记住,股票市场的工作是预测未来。当他们看到一个光明的未来,股市会走在经济前面。当他们对未来感到担忧时,股市会落后于经济。有句老话说,华尔街预测了过去五次衰退中的十次。两者并不总是步伐一致,有时会超越对方,有时会一起回落。人终究还是得生活在现实世界中,但股市的工作是预测未来。
《财经》:你认为美联储的成立是美国金融历史的分水岭。特朗普的顾问伊隆·马斯克现在想要对美联储的货币政策决定进行审计,你认为这样做好吗?保持美联储的独立性有多重要?
戈登:保持央行的独立性是绝对重要的。有一件事是可以完全确定的:如果政客得到印钞的权力,他们就会不断印钞。这个问题在经济史上再清楚不过了。20世纪20年代的德国出现过,阿根廷也一次又一次出现过。政客们总是目光短浅,他们想要的是连任。提高税收不受欢迎,削减支出也不受欢迎,所以他们选择印钞,直到通胀突然抬头,变得难以维系。在上世纪在20世纪20年代,德国工人会在发薪日拿到工资之后一路跑去商店买东西,因为他们要赶在钱贬值之前花掉。
美国第一任财政部长亚历山大·汉密尔顿,想把印钞的权力从政客手中收回,成立央行来接手。可惜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一直缺乏一个好的央行系统。
保持央行的独立性是绝对正确的,现在已经被写进法律。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的成员由总统任命,任期长达14年。总统不能因为不喜欢他们的所作所为就解雇他们。这赋予了他们独立性,他们不用担心政治。毫无疑问,美联储必须保持独立。
《财经》:你如何看待马斯克要审计美联储的货币政策?
戈登:美联储的记录并不完美。我们现在知道,他们把利率维持在低位的时间过长,导致过去几年通货膨胀上扬。不幸的是,美联储是由人管理的,而人无完人。对于美联储在过去10年的表现,我给它的打分不会超过C,处于中游的位置。因为美联储过久地将利率保持在过低水平,导致钱不值钱,带来通胀。现在他们纠正了这一点。我认为在未来两三年里,通胀将会回落,假设没有出现我们无法预测的市场干扰。
《财经》:今年我们会看到美联储更多降息吗?
戈登:我不太确定。我认为通货膨胀变得有点粘黏性,这种事情经常发生。你可能会发现美联储暂停降息。
美联储希望将通胀降至2%的水平。经常有人问我,为什么这个目标不能是零?原因在于,你总是可以通过提高利率来阻止通货膨胀。我们在上世纪我们在20世纪70年代就是这样来遏制通胀的,利率一路上涨,终结了通货膨胀。然而一旦你陷入通缩,想要走出就更难了。日本在过去30年里基本上一直处于通货紧缩中,无法摆脱,因为很难。应对-2%通胀率比2%的通胀率难多了,最好还是稍微有一点通胀。
《财经》:现在的金融体系是否有足够的韧性来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危机?
戈登:我认为金融行业非常有韧性,因为它必须面对现实。华尔街能安然度过未来的危机吗?总会有危机,欢迎来到地球,兵来将挡,我们会对付这些危机的。
从历史上看,与其他国家相比,美国的政治局势非常稳定。众所周知的是,英语有巨大的词汇量,但我们没有一个词可以形容违反宪法的政府更迭,英语不得不借用法语单词Coup d’état或德语单词Putsch。因为在英语国家里,我们很少有违宪的政府更迭先例。这是我们如此稳定的原因,也使我们成为了投资的好地方。
《财经》:如果要从你的书里找一个和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最像的时段,你觉得会是哪个?为什么?
戈登:我想某种程度上可以与19世纪早期的工业革命相比。工业革命早在1750年左右就已在英国拉开序幕,但花了很长时间才真正开始。“工业革命”这个词是在1848年才出现的,而彼时工业革命其实已经有100年的历史了。今日情况大不相同,数字革命始于1972年,当时微处理器被引入市场。才过了50年,就已经发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变化。
在19世纪早期有一种说法:工业革命之前,财富几乎完全来自土地或贸易;工业革命之后,财富可以通过制造东西来创造,比如钢铁和布料。1827年,英国一位年轻作家创造了一个新词“百万富翁”来形容拥有巨额财富的人。创造这个词的人是本杰明·迪斯雷利,他后来成为了英国首相。在19世纪初很多人变得富有,人人都在谈论金钱,这也是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
现在的数字革命正在起飞,速度越来越快。我很想年轻50岁,看未来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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